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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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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唐憺齊還未來得及伸手探她額頭,便被歌蘿一把推開了。

符歌蘿看起來用了很大的力道,按往常的情況,唐憺齊一定會被掀得倒退幾步,這一次卻他卻只是手揚了一下,站定後,還能向前挪動半步。

符歌蘿的視線開始模糊,她掀了掀眼皮,眼前那人晃了幾下,忽然變成了師尊。這張臉上總是沒什麽表情,無欲無求,望著人時,好似能看穿所有心思詭計,又好似萬物都未曾入他眼底。

歌蘿內心一陣躁動,身體逐漸開始發熱,她知道這是幻影,卻忍不住生出一股邪氣,想要將面前這張臉撕扯,揭開他的面具看看,他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。

她這麽想著,便伸出手,捏住了那張臉。

少年的皮膚很好,手感細膩,比之前任何一位君子的感覺還要好,她忍不住捏了捏,又搓揉幾下。

面前那人楞了一下,卻很乖地沒有出聲,也沒有推開她,她感到內心的燥熱有所緩解,手指無意間抹過他的唇瓣,剎那間,心火蹭地燒了起來。

直到一只冰涼的手,抵在她的額頭,她瞬間清醒過來,看到唐憺齊一向冷漠的臉上,透著一絲擔憂,遲疑又下著定論說:“你好像發燒了。”

符歌蘿暗自啐了自己一口。

這麽低劣的藥,她是怎麽被迷惑的。

她深呼吸幾次,將手從他臉上收回,嘴唇沒動地“嗯”了聲,又說:“此地不宜久留,先離開再說吧。”

待在這裏的幾日,她看似沒什麽動靜,實際上早已將這春宵閣裏裏外外都查探仔細,也找到了一條出去的暗道。出口就在掌櫃這房裏,想來是他給自己準備的。

是以,在知道掌櫃有所圖謀時,歌蘿便順水推舟了。

符歌蘿勉立穩住心神,動作緩慢卻肯定地將一副字畫打開,伸出手推動一整塊墻後,想了想還是說道:“我在這裏等你,你去這一層東南角,把煜月帶過來。”

符歌蘿不忍心丟下煜月是其一,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,煜月跟她們一樣,都是被束塵鏡“請”進來的人。

既然上一次,幾人攪動了時局,打破了當時天狼族的社會氛圍,才能得以離開那個幻境,那麽這一次,束塵鏡想讓她們做的事情,或許也與上一次有所關聯。

原本符歌蘿想著離開後,先隨便找一個地方藏身,得知唐憺齊是從王宮逃出來的,不禁勾唇笑了一下。

用不了多久,春宵閣的人便會發現,楚生的事情,屆時肯定會有許多人搜尋她。

還有什麽地方,比王宮更危險,也更安全?

正是春宵閣熱鬧的時候,小廝和侍衛都在大堂守著,她們離開的還算順利,只是在偏門遇到了一個看守,唐憺齊大概第一次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,在看守大喊時,率先沖上前,一把捂住了那人的嘴。

大概是嫌這樣臟自己的手,他掩飾不住嫌棄,想拿開手又不能,下意識去看歌蘿。

符歌蘿手中的暗器停了一瞬,對於他的行動感到有些好笑。

看他這幅模樣,雙手應當從未沾染血腥吧,與歌蘿完全相反,倒不知是該誇他天真,還是笑他柔弱了。

符歌蘿忍不住搖了搖腦袋,無聲嘆了口氣,手掌暗自蓄力,還未走過去,唐憺齊似憋著一股不服輸的勁,模仿著她砍楚生的樣子,用手刀將手中掙紮的人砍暈了過去。

動作幹脆利落,力量強悍直接,守衛倒下時,沒有一點聲息,嘴角湧出鮮血。

符歌蘿微挑眉,在唐憺齊有些錯愕時,拍了拍他的肩,腳步亂了一下,徑直往前走,“沒死。”

唐憺齊抿了下唇,想也沒想地說:“我沒有擔心。”

隨著符歌蘿笑了一下,他才感覺自己有些此地無銀。

回王宮時,那些侍衛見到唐憺齊,並未多問,想來是魄楚打過了招呼。

符歌蘿是第二次來天狼族的王宮,同上一次偷偷摸摸闖進來不一樣,這次光明正大地走在其中,倒覺得建造的格局還算挺氣派。

只不過她心血上湧,勉力行走已維持得不大容易,便沒多少心思欣賞。

唐憺齊肩上扛著煜月,身上還有傷,倒有閑心觀察她,“你還好嗎?”

雖然符歌蘿沒有承認,也沒有回答,但她狀態看著並不似平時那般氣定神閑,行走之間,有好幾次趔趄,眼神也飄忽不定,在隱約的光亮下,她偶爾還會不自覺露出笑意。

一定是哪裏不對,她這個表情……

可除了她稍微有這麽點不對勁外,其他地方倒沒有受傷,也沒有顯露出尋常中毒應該表露的那些癥狀。

何況那個惡心的狼人,若真下手,必然不會這麽有良心。

符歌蘿仿佛沒有聽到唐憺齊的話,進了那間毫無光亮的寢宮時,只是“嘖”道:“這地能住人嗎?”

這寢殿因建在王宮,外表倒是玉石構造,內裏卻連幾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,也沒有侍衛婢女等候主人回歸,全然是個廢棄的狀態。

與整個王宮的燈火輝煌相比較,這一隅像是被人為切割,顯得冷清又寂寥,仿佛被世人遺忘。

符歌蘿隨手掏出兩顆夜明珠,投擲在正中,宮殿瞬間被如水的光點亮。

她讓唐憺齊將煜月放置在桌椅上,拿手捂著半張臉,過了一會,探過煜月手腕,發現她沒什麽事後,撐著桌子站了會,才緩了口氣道:“隔間裏的床我借用了,煜月就放那張矮榻上吧,至於你,就勞煩你辛苦一下,找地方湊合一晚吧。”

她嘴上說著辛苦和勞煩,實際卻表情全然未見一絲歉意,說完便步履闌珊地往裏去了,甚至沒有給他回應的機會。

唐憺齊是有些潔癖的,即便這住處簡陋粗糙,可他住的地方,到底是幹凈打掃過的。

條件有限,衣食可以從簡,但他做不到就地而席,更別說在地上睡覺了。不止是嫌臟,想到整個人完全躺在地上,那種被無數蟲子爬過身體,蜿蜒起伏地啃咬血肉的疼痛和惡心,入骨附髓地再現。

小時候的噩夢又在毫無防備時來臨,將那時未在他身上試驗完的懲戒繼續。

他只是稍微回憶一下,記憶便如同毒素自動彌漫,夜越來越深,冰冷的氣息襲來,就像那些被人為飼養,食人骨肉長大的毒蟲,在興致勃勃地吞噬完他的血肉後,開始啃咬到他骨頭、神經,慢慢鉆進他的耳朵……

符歌蘿拿胳膊放在額頭上,在床上躺了一會,才反應過來,又摸索著起身,盤著腿合起掌。

與其他修者不同,她的修為大多都是在打鬥和戰鬥中精進,包括瓶頸期,也幾乎都是在大戰中勘破的。打坐相比較起來,提升的那麽一點點修為,實在是有些浪費時間,她便極少正兒八經打坐。

哪怕是這一次,她需要打坐凝神,將體內的藥效消融,也只是將將擺了個樣式,便開始運氣。

這樣做有個好處,能察覺到四周的動靜,但對體內氣息的把控就沒法做到全神貫註,也就需要更長的時間,才能將藥效消除。

歌蘿察覺到有人走近,知道是誰,便沒睜眼。

她原以為唐憺齊找自己或許有什麽事,卻遲遲未等到他同自己說話,她暗自調動內力,將體內那股肆意沖撞的氣力壓住,便當他不存在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就在符歌蘿以為唐憺齊已經離開時,卻忽然聽見他不同以往的聲音,低落的聲音困惑而不解:“好像遇到什麽事情,你都從來不會擔心,我很想知道,對於你來說,有沒有在意或害怕的事情。”

雖是個疑問句,卻顯然不準備聽她回答,因為他接著又低聲笑了一下,嘆了口氣,“我啊,一直想成為這樣的人,勇敢、堅強、冷漠、強大,不為任何事困擾,不被任何人牽動情緒。在遇見你之前,我一直不知道,我想要成為的這種人,世界上到底有沒有。”

或許只是他自己還未成為這樣的人,所以對此持懷疑態度。

符歌蘿很少聽見小皇子說這麽多,他這個人族,不會以為她打坐時,就什麽也聽不見了吧?

如果自己這個時候睜開眼,他是不是會嚇一跳,或者反過來紅著臉惱怒她聽到了這些“肺腑之言”?

符歌蘿想著暗自好笑,下一秒,臉頰一涼,有只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上來。

那力道很輕,像是怕她察覺,只用一根手指的指腹,輕輕地劃過她的臉,又再次落回來,像是在試探,拿手指輕輕一戳,又立即收回。

一直以來,她都很不習慣別人觸碰自己的臉,即便是浮泠殿的君子們,也不被準許。

若是往常,在那手碰到自己的第一時間,她就會立刻將其揮開,這一次卻不知道怎麽,反而覺得那手指帶著股冰涼,緩解了些燥熱。

沒過多久,那手又回來了。

這一次,他膽子大了些,整個手掌都落在了她臉頰上。

他手掌近乎要將她半張臉蓋住,似很喜歡這種感覺,他的手掌包裹住後,微微合攏。

符歌蘿在心底嗤了一聲,年紀不大,手不小,這種被掌控的感覺讓她不習慣,不自覺皺起眉。

下一瞬,那手便如被燙到般,飛快從她手上撤離,隨之有腳步聲,往後挪了一步。

符歌蘿慢慢睜開眼,仿佛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,對一步之外盯著自己的人,輕揚眉梢,“怎麽?”

那聲音不同以往冷淡,輕聲中帶著暗啞,尾音飄入心間,如同含了絲魅惑的意味。

符歌蘿說完便又皺起了眉。

那藥效還未退散。

唐憺齊仍像是被她的餘溫燙到,快速錯開她的視線,“你在發燒。”

符歌蘿漫不經心又疑惑,“嗯,你如何得知?”

唐憺齊的右手往上擡了擡,觸碰到她帶著某種興味的眼神,又連忙落下,當即撒謊,“我,我見你臉色不大好,有,有點擔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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